赵珩缓缓道:“赵郢行事悖逆,包藏祸心,欲起兵谋逆。”

    此言既出,四座皆惊。

    帝王沉声道:“屏婺关外动兵频频,意指毓京。朕今日祭拜先君,不仅要请罪,更为上告我朝太祖太宗,朕欲扫平国贼,以还社稷安宁。”

    言讫,举酒泼案,“倘我朝先君在天有灵,但请护持将士破坚摧刚,凯旋而还!”

    第一百二十一章

    入夜,御书房内。

    灯火通明,守在门口,隐隐闻得人声。

    “……朕会从并州抽调粮草,”赵珩以毛笔末端轻点一处州府,“尽量将辎重补给线缩至最短,”他见姬循雅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,仿佛全听进去了,又道:“将军,你想由谁负责军资调度?

    姬循雅静静地看着赵珩,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几分痴迷。

    帝王极专注地望着姬循雅,与他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,力图让对方不会对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产生误解,细致慎重,一丝不苟。

    赵珩双眸在烛火下璀璨明亮,光华熔金般地熠熠流转。

    每一句话说完,赵珩总要询问般地抬眼看姬循雅,仿佛在询问自己是否说明白了。

    若不称帝,姬循雅心道,以赵珩筹谋时的耐性细致,做先生也该强过旁人千万分。

    军国大事祭祀后已召集群臣议论过一番,至散朝,又前后命崔抚仙、兵部尚书、户部尚书议事,至天色浓黑,二人方有了会独处的时机。

    这几日二人皆忙于国事,皇帝调配军械钱粮以备战事,姬循雅则全权负责军务,这点独处的时间就更显可贵。

    姬循雅视线随着赵珩的动作移动,越看唇角弯得越厉害。

    虽则方才赵珩也单独宣召了旁人,但毕竟同赵珩一道用晚膳的只有他一人。

    他的心情本因为这独一无二的殊荣大好,思绪转动,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赵旻是赵珩一手养大的,储君受尽帝王宠爱栽培,单独训导教诲的时候不知有多少。

    恐怕早已习以为常了。

    太宗本纪中有则记事,便是赵旻在赵珩死后回忆起父皇对他的养育教导,当着臣子的面都忍不住潸然泪下,原话道:“先君待朕眷爱疼惜,虽遍观史册而不得见。”

    赵珩原本以为姬循雅不言不语是在考虑人选,耐心等了片刻,却见姬将军上扬的唇角都耷拉了下来,面色仿佛有人拖欠他军饷似的难看。

    虽则看不见,但赵珩总觉得姬循雅身旁此刻笼罩着一层阴森森的黑气。

    赵珩疑惑道:“将军?”